屏東鴨寮囝仔 把鴨蛋賣到16國
文章日期 2017-08-17
▲「我養鴨，鴨養我」浤良食品總經理歐陵合說，家中3 代養鴨的情感讓他致力傳產革新，
早在1990年代就導入機器手臂做外銷利器。(攝影者/楊文財)
早在1990年代就導入機器手臂做外銷利器。(攝影者/楊文財)
文 ● 林淑慧
夏日餐盤上的皮蛋豆腐，香港美心月餅裡的鹹蛋黃，超商內的皮蛋瘦肉粥，只是不起眼的餐食配角，卻在屏東縣新園鄉一家逾50年老鴨舍的操盤下，不僅攻占全聯、統一超等通路，更外銷賣遍美加紐澳等16國，成為全台最大的加工鴨蛋出口商。
走入浤良食品的工廠，一顆顆真空封膜的鴨蛋，在輸送帶上排隊入列、裝箱，並由機器手臂搬運至儲貨區；每年，有超過1,600萬顆鴨蛋，從這裡賣到五大洲去。當同業都在看天吃飯，該公司卻以客製化服務爭取外國客戶，走出台灣。5年來，浤良每年的外銷金額都以2位數成長。
「鴨農賣蛋，利潤才1角銀（1毛），哪嘸（台語：若沒有）跨入加工、做外銷，價格會更低。」浤良總經理歐陵合說。歐家3代都是鴨農，50年代起國人轉吃雞蛋，鴨蛋銷路大減，長年價格低落，讓他在20年前下決心跨入鴨蛋加工業。
中華民國養鴨協會秘書長李鴻忠說，鴨蛋加工廠的產業特性是毛利率不高，製成率的高低，是廠商間決勝負的關鍵，坊間加工廠的皮蛋製成率約85%，浤良最高可達92%，製成率高於業界平均值7個百分點。
開先鋒用機器挑蛋
效益比人工高出12倍
踏入鴨蛋加工業，浤良的做法就跟別人不同。
台灣蛋製品加工廠近9成是家庭工廠，浤良的起步也不例外，過去只能依靠人力，手持2顆至3顆鴨蛋互相輕敲，再以敲擊的聲音來選蛋，以免有破損的蛋進入浸漬後，損壞整桶蛋，但此做法不僅耗時，良率更難以控制。
「壞蛋是破鑼仔聲，好蛋是清脆ㄟ聲，」浤良工廠裡的女師傅將3顆鴨蛋放在手心旋轉，示範起人工選蛋的方法；每一顆蛋經此嚴格挑選，挑蛋的平均不良率約2%，技術好的師傅可降至1%，但「要是和老公吵架，隔天敲蛋太大力會破，不良率就會上升。」歐陵合說。
為了解決人力問題，1990年代，他們與中興大學教授鄭經偉合作研發，可自動偵測蛋殼裂痕的檢測機器，利用蛋殼受到敲擊後反射的聲波訊號，來判斷蛋殼是否有裂痕。
「同業根本不敢碰（機器），要試你先去試，先死道友不是死貧道（台語俗諺：死的是道友不是自己，一種自私的風涼話）。」副總經理歐芳榮說，農業傳統都是手工，對於藉助機器提升產能，大家都觀望。當年他看報發現鄭經偉的研究，為了突破瓶頸，決心投資當年度獲利的37%，「自己當白老鼠來實驗。」
這段路並不輕鬆。用自動化來提升效率的立意雖佳，但機器上56支蒐集聲波的麥克風，判別標準不一，導入機器的頭一年，準確率只有8成，讓其不良率從原本的2%上升至6%，毛利率從7%掉到2%，「利潤都被機器吃掉。」歐陵合苦笑著說。
摸索之路走了2年，連雷雨交加的颱風夜裡，歐家兄弟都跟著鄭經偉一起蹲在廠內測試機器，透過記錄參數去校對，最後，才把挑蛋的準確率大幅提升至98%。
過了這個關卡後，浤良1分鐘最高可檢測近180顆蛋，讓浤良的每日出貨量達10萬顆以上，比人工生產提高12倍，這才解決人工耗時的問題，讓其開始有了走出去的門票。
然而，它們還必須讓1顆蛋黃，有各種變化，才能滿足五花八門的需求。
客製化研發闖六關
打入港商美心月餅供應鏈
「他們開發3色蛋、酒蛋，產品品項多樣化，」李鴻忠說。
如，把蛋黃做成鹹的。2010年，鹹蛋黃年需求量超過5千萬顆的港商美心集團找上門，想把蛋黃做到月餅裡。
然而，美心集團為供貨商設下6道驗收標準，從蛋的重量、蛋黃色澤、軟硬度到出油狀況，全都有嚴格標準；最難克服的是，蛋黃剖面的中心不能有白點，代表蛋黃被鹽分侵蝕，會影響月餅風味。
「出的第一批貨，不良率超過10%，」歐芳榮說。為了達到客戶的要求，他們又從頭學起。歐陵合在廠內設了30個實驗桶，測試不同天數下的蛋黃狀況，「花了3年，每天撈蛋，切了上萬顆蛋，拍照傳給香港（客戶）看。」他說，最後才找出依據氣溫不同，調整醃製天數的竅門，終於達到客戶要求。
「每當實驗有進展，我就抱著鹹蛋飛到香港⋯⋯飛機坐到升等，次數根本算不清，」歐芳榮說，美心集團的採購只要求寄樣品到香港，但因擔心寄送過程會影響鴨蛋品質，「乾脆（直接）飛過去，⋯⋯他們都嚇到。」他說。
最後，他們獲得了港商美心集團的青睞，搶下年銷量將近260萬顆的鹹蛋訂單，成為了唯一獲選合作的台灣蛋商。
把鴨蛋客製化的路，真的不容易。8年前，他們將有鉛皮蛋改為無鉛生產，由於鉛在皮蛋製程中扮演穩定作用，光是為了去除鉛，浤良養了上百頭的豬去實驗，花3年才成功。或是，為了做無毒加工蛋，其得到處找遠離農田的契作鴨場，避免因農民噴灑農藥，影響鴨蛋品質。
特製產線迎新生活形態
拿下獨家供貨金2千萬單
連1顆鴨蛋，要邁入超商大門，也要客製。
比如說，過去統一超商販賣的皮蛋、鹹蛋，多為6粒入的規格，但隨著都會區生活形態的轉變，「市調發現，都會區都是小家庭，希望買回家的皮蛋、鹹蛋能一餐就吃完，」歐芳榮說，當統一超商希望將規格從6粒改為2粒入的包裝時，對浤良來說又是挑戰，他們必須因此特製一條產品包裝線。
甚至，客戶重視社會責任，要求供應商得符合廢水排放標準，浤良還得為此建立廢水處理廠。原本，供應統一的蛋商有3家，但是經過不斷被要求，最後只剩下該公司。去年獨家供貨金額約2千萬元。
現在，浤良還在不斷想著讓鴨蛋變身的可能。我們走入它的實驗室，看到研究人員在研究會爆漿的鴨蛋，研發人員希望能讓鴨蛋對切開後，半凝固的狀況吃起來，能讓消費者有吃布朗尼的口感，所以，一試再試⋯⋯。
「鴨蛋產地價1顆才4.1元，但浤良的加工鴨蛋，末端售價可達19.5元⋯⋯」歐陵合說，儘管國內鴨蛋價格長年都是「一條水平線」，但該公司若能做出高品質的加工蛋，消費者願意掏錢購買，這便是品牌效益；而當品牌發酵，更多好鴨農願意加入生產體系，就呈現正向循環。
一家屏東小鴨寮，因為不肯停留在原地，最後讓自己的鴨蛋賣出貴近4倍的價錢。「試，就有機會，」但若失敗跌倒呢？歐芳榮回：「拍一拍，趕快再站起來。」
他說，這是一種改變的企圖，而這個企圖，確實也讓他們從屏東小鴨寮走出來，賺到全世界的錢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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